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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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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你還好嗎?沒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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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頌律師事務所。

午間。

往日這個時間點,律所的員工在各自解決完自己的午飯後就會抓緊時間休息,然而今日律所內的氣氛顯得格外地躁動人心,他們壓抑著聲音竊竊私語,仿佛在談論著什麽激動人心的事情。

“我覺得不可能,方宜說的肯定是假的,雖然我們老板年輕有為,又很帥,但他不解風情啊!怎麽可能有女朋友!”

“我也覺得,估計是看錯了,應該是老板的委托者吧!”

方宜:……她就說應該拍張照片做證據吧?

方宜嘴角抽搐,她和另外幾個同事昨天是跑外勤去了,今天才回到律所,這會兒才有功夫偷偷說起這件事,偏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另外幾位同事還沒回來。

“委托者?老板怎麽可能帶著女性委托者去內衣店啊!!”方宜抓狂道,這種明明講了一個大瓜,卻沒有一個人信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女性內衣店?那更不可能啦,方宜你肯定看錯了!”

“就是就是!”

這時,律所的門被推開了,“喲,這麽熱鬧呢……哎!”來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我這有個超大新聞,你們想不想聽?”

方宜一轉頭,頓時激動道,“你們不信我的話,總該信他的話了吧,昨天我們就是一起看見的,老板確實和一個女孩子進了女性內衣店!!”

“啊,你已經說了啊!”

“難道是真的??”

“就是真的啊!!”

“真的??”

“真的!!我們不可能好幾個人都看錯!”

眾人面面相覷,露出激動又震驚的眼神,興奮道:“那女孩子是誰啊,是我們認識的嗎?難道是聯合律所的人,老板師傅的女兒!!”

方宜遺憾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但看背影就知道不是聯合律所那邊的。”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面露遺憾,到底是誰拿下了他們的老板呢?

站在樓梯口的周嘉先臉上帶著神秘的笑意,他手扶在樓梯的圍欄上,另一手拿著保溫瓶,聽著底下一群員工在議論。

視線穿過員工辦公區,周嘉先看向此刻律所玻璃門外影影綽綽的身影,好久不見了啊,期期……

律所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方宜以為是其他同事回來了,頭也不回地繼續說著,“你們說我們老板談了戀愛之後還會不會整天一副工作狂的樣子啊!他要是還這樣子,我覺得他女朋友遲早得跑,你們說對不對?”

助理小林、其他同事:……

他們視線掠過方宜身後的老板和微微垂著頭、被老板的身形半擋住的女孩子,神情突然變得尷尬起來,一群人紛紛閉上嘴,假裝開始忙活手頭上的事情。

“哎……你們怎麽了?話都沒說完,突然就走了!”方宜不滿道。

與此同時,陳恕幽幽道:“方宜,你很閑嗎?我這裏還有兩個適合你辦的案子,晚點我發資料給你。”

方宜:已石化,勿cue!

……

當陳恕往樓上走時,張期期的面容和身形便顯露出來,一旁正假裝忙活自己手頭上事情的員工們都悄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餘光瞥了張期期一次又一次。

唔……還真是完全不認識呢……看來不是他們律師圈子的。

“期期……好久不見。”周嘉先握了握保溫瓶,神色溫和地走了過來。

其他人:誒??

張期期乍然見到周嘉先,圓潤的雙眼頓時瞪得更大了,她驚喜道:“先哥!”雖然她確實早就知道金頌律所是周嘉先和陳恕一起創辦的。

“好久不見。”她笑著道。

這一刻,她的笑容燦爛、眼底沒有任何的陰霾,仿佛時光一下子穿梭回多年前,她還是當年青澀校園裏活得肆意張揚的她。

陳恕眼底的尖銳和沈重突然一下子柔和下來,他這些日子別扭又偏執,原來只是意難平於無法見到那樣絢爛耀眼的她,此刻他嘴角微揚,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

周嘉先伸手搭在張期期背著的斜挎包上,輕輕扯了扯她,“這麽久沒見,我們是該好好聊聊。”

張期期笑著點點頭,三人往樓上的辦公室走去,等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時,方宜才激動地拍了拍桌子,喊道:“看見沒有,就是那個女的,我們在商都看見的就是她。”

“喊先哥?看起來和周律師也很熟耶!我記得周律師和老板是高中同學吧,難道這個女孩子也是他們高中的?”

助理小林笑了笑,“聯合律所那邊的楊律師得知這個消息,得難過死吧,她可時不時就跑我們律所來找老板吃飯呢!”

“你們剛剛看到沒,老板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呢!哎呦……真是甜死了!沒想到沒想到啊!”

“奇怪!我怎麽覺得那個女孩子有點眼熟啊!”律所的前臺嘟嘟囔囔道,好像她在哪裏見過她的照片呢。

……

辦公室。

周嘉先和張期期已經寒暄了好一會兒,好半響他才問道:“期期,你接下來還會呆在京照市嗎?柏雪的案件可能沒那麽快結束,拖個一年半載的很正常。”

柏雪這個案件也算是很轟動了,網絡暴力一直以來就是邊界非常模糊的案件,這個案件造成的影響還是很大的,更何況受害者既是英雄的後代,又本身也曾是英雄。

各個律所和各方人員都在註意著,那些在網絡上曾辱罵過柏雪的大多已經在各大平臺上道歉。

而那名始作俑者的大作者還在負隅頑抗,她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僅僅是道歉而已,因為事件比較嚴重,網爆致他人死亡。

張期期抿了抿唇,“沒關系,一年半載,三年五年都沒關系,我一定會追究下去的。”

“說起來,那個作者曾向這邊遞過話,說願意私下和解。”周嘉先道。

“和解……”張期期冷笑了一下,眼底泛起了陳恕熟悉的年少時那種為身邊人一往無前的銳氣,她道:“柏雪都不在了,她想和誰和解。”

周嘉先點點頭,“我知道了。那……你接下來是……”他餘光瞥了一眼陳恕。

“接下來……”張期期神色有些迷茫,“回鹿海市吧。”

周嘉先:……

他瞥了陳恕一眼,果不其然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周嘉先笑了笑,他可沒有立場勸人家留在京照市,長大了,年少時喊著大家要永遠在一起是多麽幼稚、天真的行為啊,這世界上每一個的人生都不是綁在一起的,哪怕關系再好,再親密。

互相加上了新的聯系方式,張期期便說要走了,“我已經定了回京照的機票,後續還有問題,我們可以微信上聯系,我也得回去了,木木還在家裏等著我。”

“木木……”一聽就是小孩子的名字,周嘉先大驚失色,不會期期已經結婚還生娃了吧,他下意識盯著陳恕看。

陳恕:……

“哦,木木是我養的小貓,超可愛的。”張期期笑著道。

松了一口氣的周嘉先尷尬地笑了笑,“這樣啊……啊,對了,我想起來我還有個案件資料還沒出處理,期期我先去忙了,我們有空微信聯系,或者你下次來京照再一起約個飯。”

眼見著陳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周嘉先立刻溜了,有什麽事讓他們之間自己去解決,感情的事情他可完全幫不忙上啊!

周嘉先走後,陳恕抿了抿唇,平靜道:“你什麽時候訂的機票?”

張期期頓了頓,不太理解這有什麽好問的,但還是道:“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呵……

陳恕心中嗤笑一聲,原來是昨天中午啊,他內心泛起無邊的苦澀和自嘲,在他沈溺於她躺在自己床上時內心平和安穩,甚至覺得希望那時時間可以慢下來的時候,她卻在計劃著離開,甚至連機票都定好了。

何其諷刺,她張期期對他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狠心和絕情,想走就走,想離開就離開。他忍不住想要質問他自己,憑什麽他就得被她支配著情緒,陳恕你真的是無可救藥的、毫無自尊的嗎?

陳恕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他下頜角繃緊,淡淡道,“行吧,我很忙,就不送你了。後續的事情也會有人和你繼續對接的。”

他一副“慢走不送”的樣子,張期期睫毛顫了顫,垂著眼眸攥住斜挎包的袋子,小聲道:“沒事,我自己下去就行。”

她轉身時看了他一眼,他正仰靠在沙發上伸手擰著眉心,一副疲倦的樣子。

張期期緊緊抿著唇,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樓梯,她的身後陳恕緩緩睜開了雙眼,男人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扣在沙發的扶手上,青筋暴露,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她沒有回頭,一如那年。

天際上濃厚的雲層遮擋住了耀眼奪目的太陽,從玻璃窗透過來的陽光都變得暗淡起來,微微燥熱的風吹得人心頭焦躁不安,仿佛有股氣憋在心頭卡得不上不下。

辦公室內靜得落針可聞,陳恕呼吸聲越漸沈重,指甲狠狠掐進了手掌心。

“叩——”

敲門聲響起,陳恕下意識坐正身體,他壓抑著情緒擡眸望去,只見周嘉先好整以暇地倚靠在辦公室的門上,“期期走了?”

“嗯。”陳恕見是他,任由情緒彌漫,整個人頹然地靠回了沙發上。

周嘉先笑了笑,走進辦公室時,順便將門關上了,還是給這位情場失意的大老板維護一下形象和面子吧,免得有同事上來撞見他情緒失控的樣子。

他坐下來,繼續道:“就這樣讓她走了?”

“不然呢?持證犯法嗎?”

周嘉先忍俊不禁,陳恕神色淡淡地看向他,他緩緩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循循勸道:“怎麽不試著開口挽留一下她呢?我覺得期期心裏還是有你的……”

嗤……陳恕忍不住嗤笑一聲,心裏有他?心裏有他會一走那麽多年,心裏有他會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心裏有他會一聲不吭定了機票就走?

好,即便心裏有他,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這一部分又怎麽能改變她的去留,而他陳恕,難道就要因為搖尾乞憐地渴求這一小部分嗎?

周嘉先:……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都這麽多年了,一個個都沒有長大,偏執又不肯放過自己,陳恕是,林聽也是。

“算了!我也懶得管你們的事了。”他起身走出了陳恕的辦公室,那家夥就是一葉障目,他就不信他真的能忍下去。

……

與此同時,律所員工辦公區的前臺員工突然恍然大悟,以拳捶了捶掌心,“我想起來了!”方才張期期低垂著眼走出律所時的側臉與她曾經看過的一張照片重合。

此時午休剛結束,睡眼朦朧的方宜邊揉著眼睛邊道:“你想起來什麽了啊?一驚一乍的,好在我們都差不多醒了,不然真要被你吵到了。”

前臺員工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我知道老板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子是誰了。”

“你知道??!!”方宜一臉我不信的樣子。

見狀,前臺員工急了,“你知道我們律所有些布置都是我負責的吧……”她指了指樓梯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畫,“看到那幅畫了嗎?那幅畫是我采購的,剛剛老板帶來的女人就是那幅畫的作者,我關註過她的微博賬號,她賬號上幾年前發過她自己的一張照片。就是她,我沒認錯!”

“哇——真的啊!快,賬號發給我,我去看看。”

“嗯,發給你了……”

方宜搜索了一下,點進去對方的個人主頁,正打算細細翻一翻的時候,電腦頁面上有新的消息進來,她切開頁面看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如喪考妣,是老板發過來的消息,案件資料!

她神色懨懨地叉掉微博頁面,認命地埋頭工作起來。

*

另一邊,出租車行駛在京照市的國道上,張期期搖下車窗望著窗外的景色,此時前方路口變換成紅燈,車子緩緩減速。

張期期看著不遠處的金河灣廣場,廣場旁這個點開著的商店應該門庭若市才對,但現實卻是商店門前人數寥寥無幾,甚至有些商店大門緊閉,上面張貼著紅底黑字的轉租告示。

記憶中這裏是很熱鬧的,那年他們一行人就是在這裏學的自行車。

“師傅,金河灣這裏現在這麽落魄的嗎?”張期期忽然道。

開車的司機瞥了一眼,淡淡道:“現在大家都去新建星緣大廈、蘭亭大廈那裏的商都玩,這邊慢慢跟不上時代了,自然就落魄了。十年前金河灣這邊可是最繁華的一帶呢。”

綠燈亮起,汽車開始加速行駛起來,將金河灣遠遠地拋在身後,一如歲月奔流不息地往前走著,將記憶中的青澀年華拋在歲月深河處。

往前行駛是離開京照中心,前往郊區機場的路線,張期期任由窗外的風吹亂發絲,她手肘支在窗沿上留戀地看著和記憶中似像非像的城市。

噔噔噔——是手機發出震動的聲音。

張期期猶豫了一下,如今會打她電話的人很少很少,她手機裏的通訊錄甚至不超過五個人。她從斜挎包中摸出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媽媽”。

張期期楞了片刻,才接通了電話。

“媽……”

因為開著車窗,電話那頭的戚和風甚至沒有聽到這聲晦澀幹啞的喊聲。

【期期,我回京照市了,你有空嗎?回來一趟吧。】

她媽媽居然回京照市了?張期期十分詫異,除了當年姥姥去世時,她通知媽媽,媽媽才從英國趕回來,但處理完姥姥的後事之後,她媽媽很快就離開了,後續的一些事情都是她在處理。

多年前,她原本以為她媽媽去了英國其實也沒什麽要緊的,她有電話可以聯系,她們之間的母女之情並不會受到任何的幹擾。

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或許是因為錯過了很多年的時間,她媽媽變得急迫,每每她打過去的電話,說沒兩句,她媽媽就表示很忙,要去訓練、排演、排練。

久而久之,她們之間好像就沒有什麽話談了一樣,關於戲劇上的事情她不懂,而關於她的生活近況,她媽媽沒時間問。

縱然是親如母女的身份,這世界上任何人的生活都不是綁在一起的。每個人都要向前走。

【期期?】

張期期回過神來,“我現在就在京照。好……我現在就過去。”

她掛斷了電話,看著對方發過來的地址,道:“師傅,不好意思,機場我不去了,您送我到這個地址吧。”她將新地址告知了出租車司機。

*

身後的出租車揚著尾氣離開,張期期攥著斜挎包看著眼前的這棟小別墅,覆古風格的外壁墻,墻邊種著一棵高大的三角梅,玫紅色的花朵郁郁蔥蔥擠滿了枝頭,風吹過,花朵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鋪灑在地上點綴著青石板路。

這棟小別墅是當年她爸媽離婚時,劃到她媽名下的房子之一。

張期期走過去按了按門鈴,來開門的是張潔莉張阿姨,對方熱情地擁抱了她一下,“期期!好久不見哦……長大變成大美女了哦……”

“張阿姨。好久不見。”張期期微笑著道,她微微探頭望向張潔莉的身後,客廳玄關處空無一人,“我媽媽呢?”

“哦,你媽媽呀,在樓上練舞房呢。”張潔莉笑著將張期期拉進去,推著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又道:“你等會兒,我去把你媽媽叫下來。”

“好。謝謝阿姨。”

張期期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客廳右側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隔著玻璃,夏日的燥熱被隔絕在外,躺在地上的三角梅花被日頭曬得懨懨的。

半響後,張潔莉一個人面色尷尬地走了下來,她坐在張期期的身邊給她倒了杯溫水,“期期,現在這個點是你媽媽的訓練時間,可能要等多半個小時她才結束。”

早有心理準備的張期期微微笑了笑,並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其實她是知道的,知道這個點就是她媽媽每日訓練的時間。

“嗯,沒事……”她道。

“哦,對,期期,你媽媽說讓你在這住下來吧,別回鹿海市了。”張潔莉拉起張期期的手牽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道:“再說,鹿海市那邊你姥姥已經去世了,你那幾個舅舅又不做人,回去了也沒什麽意思。就在這住下來吧,這也是你家,我們接下來大概會好長一段時間呆在京照市。”

“期期,你不要怪你媽媽,她太急切了,她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張期期揚起笑臉,“沒事,張阿姨我都長大了,能理解的。”

那年她乍然離開京照市,前往鹿海市時雖然是抱著期望和勇氣的,但到底內心還是惶惶不安,十幾年慈愛的父親突然面目可憎起來,她驚恐萬狀,所以頻頻打跨國電話想要尋求媽媽的安慰,只不過得到的都是敷衍和冷淡而已。

如今她早就習慣了,也不再抱有期待,所以接受良好。

張潔莉眼底覆雜,“期期真是乖孩子,阿姨帶你去樓上挑個房間住吧。你等會兒可以休息一下,晚點我們出去外面吃飯。”

……

張期期挑了一個朝南、擁有小陽臺的房間,她將斜挎包放在房間的櫃子上,隨後走到小陽臺上的躺椅坐下。

陽光真明媚啊……

這個季節時間段是鹿海市漫長的雨季,雖說已經習慣了水霧淋漓的日子,但到底還是有陽光的地方讓人心情更加舒暢一些。

所以,她要留在京照嗎?留在這座她長大又逃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嗎?這裏有著厚重的青澀回憶,這些回憶又在年華的消逝下變得讓人酸脹疼痛,她有勇氣繼續留在這座城市嗎?張期期一時間也想不清楚。

*

下午四點多,戚和風才結束了高強度的訓練,渾身熱汗的她洗了個澡收拾一番之後才下了樓,張期期、張潔莉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了。

歲月仿佛在戚和風的身上顯得格外地仁慈,比起九年前的美艷、柔和、豐韻,如今的她眼神反而更顯清明和銳意,連帶著她整個人看起來比同齡人都年輕不少。

戚和風微微笑道,“期期,不好意思啊,讓你等媽媽這麽久。餓了吧,我們現在就出去吃飯。”

“沒事,媽媽,我在房間裏睡了一覺,沒等多久。”張期期也笑著道。

一行三人由張潔莉開車,前往星緣大廈一樓的粵菜館,張期期到了目的地才發現並不是只有她們三人。

“老師……”坐在靠落地窗旁的那張圓桌上一名年輕男人笑著朝她們招了招手。

張期期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跟在她媽身旁坐下,戚和風笑著道:“期期,你還有印象嗎?這是你張阿姨的學生,你見過的。”

“你好,我叫霍玖。我們以前在市中心大劇院見過……”

張期期眼眸微轉,笑著點點頭,“是你啊……”其實她並不記得了,記憶中似乎有這麽一個人,但對於對方的面容,她早就模糊了。

“對,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

霍玖看著張期期的眼底閃著微光,多年前一襲小黑裙的小姑娘已經很漂亮了,但他沒想到多年後的她變得更漂亮了,眼底的稚嫩和朝氣散去,變得沈靜溫雅。

粵菜館的服務人員上了菜,霍玖熱情地和張期期推薦著菜色。

一旁的戚和風、張潔莉看著兩個小年輕仿佛聊得不錯的樣子,均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郎才女貌,看起來非常相配。

*

另一邊——

星緣大廈十七樓,元圖高科技有限公司。

“沒錯!我們準備起訴對方派人竊取了我們公司新發布產品的核心數據,證據的話也有,我們公司的監控設備拍下了對方的行動……”

陳恕聞言,點了點頭,“好,你們這邊的證據到時候得拷貝一份給到我們律所……現在有非常重點的一點就是如何證明這個人就是楊氏科技派過來的,只得證明這一點,才能起訴楊氏科技。”

元圖科技的總經理氣得拍了下茶幾桌面,“一想就知道是他們,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陳恕無奈地笑了笑,“這話在法庭上可是沒有任何說服力的。還是得講究證據……”

“嘖……我想想先……”

陳恕神色淡淡地看著陷入沈思的元圖高科技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他的視線隨意瞥了一眼,落在了一旁靜音著的超薄電視上,電視上正在播發著國內各地突發的新聞事件。

【據鹿海市宣傳部消息,今日下午15點07分,鹿海主幹國道往石塘鎮方向的道路發生路面塌陷事故,多輛汽車掉落,並引發大火。

接報後,應急管理部派出工作組趕赴現場,指導救援處置工作。目前,救援工作仍在進行中……】

鹿海市主幹國道往石塘鎮方向……道理坍塌……

陳恕瞳孔一縮,面色驟變,他去過石塘鎮,自然知道從鹿海市機場到石塘鎮必須走這條道路,下午15點07分……按照期期離開金頌律所的時間,再加上飛機飛行時間,她下了飛機從機場回石塘鎮很有可能就是在這個時間點左右出現在這條坍塌的道路上。

意識到這一點,他頓時坐不住了,快速道,“李總,後續的事情我們改日約個時間再談,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必須去處理一下。真是非常抱歉。”

見陳恕非常焦急的樣子,李總覺得十分稀奇,倒也沒有在意他的失禮,便道,“好,沒事,我們改日再談。”

陳恕頷首,拿起公文包離開了元圖高科技有限公司,電梯在緩慢地行駛著,陳恕咬著牙眼神暗暗地催促著……

走出電梯時,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是有期期的微信和電話號碼的,於是他放慢腳步,邊走邊發微信給她。

等了片刻,微信並沒有人回覆,陳恕眉心皺起,他知道正常來說,如果不是正好拿著手機的話,是不會那麽快回覆的,但他就是有些焦躁不安。

微信沒有回覆,陳恕撥打了她的電話號碼,與此同時,一串手機鈴聲響起……

巧妙的巧合,陳恕楞了一下,下意識循聲望過去,不遠的拐彎處是商都的衛生間,一個年輕的男人拿著手機站在附近,鈴聲正是從他手中的手機裏發出來的。

陳恕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然而下一刻他驀然楞了一下,那個年輕的男人他見過的,多年前在市中心的大劇院門口他見過他,就是他來接期期和期期的媽媽……

對方的手機鈴聲一直響著,遲遲沒有接電話,陳恕腦海中閃過一個推測,他顫抖著指尖掛斷了電話,同一時刻,對方響著的手機鈴聲也安靜了下來。

他拿著的是期期的手機嗎?

陳恕沈默著站在原地,片刻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拐角處的衛生間走出來,是期期……

她沒事!

這是浮現在他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她沒事,幸好沒事。

視野中的期期正低著頭用紙巾擦拭著濕了的雙手。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陳恕的記憶力很好,幾乎是一瞬間就認出其中一個女人是期期的媽媽。

……

“給,期期。你的手機……剛剛有人打電話給你。”霍玖笑著將手機遞給張期期,“不過對方已經掛斷了。”

“哦,好,謝謝你了。”張期期伸手接過手機,剛剛她們吃完飯走過來衛生間準備洗個手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粵菜館裏了,是霍玖回去幫她拿的。

“小事情,不用謝。”

張期期朝他微微笑了笑後,邊走邊低頭擺弄著手機走在最前方,是陳恕打過來的電話……她頓了頓,又看見微信上面顯示著新消息,她打開後發現也是陳恕發過來的信息。

【你還好嗎?沒出事吧?】

張期期:???

雖然不明白陳恕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她,但她猶豫了片刻之後,指尖微動,回覆道,【我沒事。】

她的身後,攥著手機的陳恕感受到掌心細微的震動,垂眸看著對方發過來的信息,眼底晦澀不明。

他的身前,戚和風、張潔莉帶著笑意的話語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兩個孩子年歲相當,真的非常合適呢,小玖還是在我們面前長大的,這孩子很可靠……”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的。看他們剛剛聊得還不錯……可以試著談一談呢……”

……

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陳恕的面前,陳恕的胸腔微微震動,喉嚨間溢出了一陣笑聲,苦澀又滿是自嘲。

他方才所有的慌亂和恐懼瞬間成為了笑話,真是該死的可笑啊!他在擔心她的時候,她卻在相親……

她根本沒有回鹿海市,卻騙他說她訂了機票回去,是那幾日他讓她去他家裏,她很排斥吧?排斥到不惜說謊話也要避開他嗎?

*

金頌律師事務所。

陳恕面無表情,眼神卻有些恍惚地推開律所的大門,他沈默著往他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員工辦公區的方宜等人詫異地望著面前走過的男人,他們老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樣,這是怎麽了?眾人面面相覷,這真的是他們那個在法庭上永遠運籌帷幄的老板嗎?

樓梯上傳來了三步並作兩步的急促腳步聲,周嘉先神情慌張地跑下來,擡眸一看陳恕這副樣子,心中頓時一緊,難道陳恕也知道了?他也看到新聞了?

看來絕對是了,否則這個點他應該還在和元圖高科技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談話,不可能那麽快回來的……

周嘉先一把攥住陳恕的手臂,轉頭又朝著助理小林道:“快給你老板訂張去鹿海市的機票,越快越好。”

助理小林楞了下,怎麽又是鹿海市,但他看周律師一副出大事的樣子,立刻道:“好的,我這就訂機票。”

方宜等人滿頭霧水,到底怎麽了?讓兩位大老板都露出平常難以見到的神色,應該是出大事了吧?難道是關乎他們律所生死存亡的大事?

周嘉先拉著陳恕的手臂,準備往外走,“我送你去機場。”

一拉,沒拉動。

周嘉先蹙眉回頭看向陳恕,目光露出不解。

陳恕將手掙脫開,朝助理小林道:“小林,機票不用訂。”

助理小林:啊??

周嘉先眉頭狠狠皺起,“陳恕?”

“她沒回去。”陳恕面無表情道。

周嘉先聞言,眼神疑惑,陳恕再次點點頭,肯定了方才他說出口的話,沒回去!周嘉先一看,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見他如此,陳恕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她去相親了……”

先哥,還有他,都像個跳梁小醜一樣,那些掏心掏肺的關心她根本就不需要。陳恕心中嗤笑一聲。

相親?相親!啊這……

周嘉先目瞪口呆,上上下下打量了陳恕一番,再想到他剛才恍惚的眼神,他明了了,大概是陳恕看見了鹿海市路面塌陷的事故新聞後,又撞見了期期相親的場景。

這一刻,他忍不住投去了憐憫的眼神,這情緒起伏得多大起大落啊!啊不,沒有起,只有哐當哐當往下的落。

先哥在可憐他……

陳恕緊緊抿著唇,惱羞成怒地繞過對方快步往樓上走去。

助理小林弱弱舉手,小聲問道:“周律師,機票到底還訂不訂了?”

周嘉先笑了笑,“啊……這個啊,倒是不用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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